漠河舞厅（1）【谷亮×陈小明】
拉郎，私设如山，大概就是糙汉配软妹。
卸完了最后一箱酒，谷亮就在货车后面撒了泡尿。
车停在夜总会后门的小道上，来往没什么人，连路灯也是坏的。
他拉上裤链，抬头望见大片大片的黑云朝下压。
来的路上气象台就一直在报，今晚有雪。
这是伊澜今年的头一场雪，比以往足足迟了一个多月。
雪天路不好走，他得赶紧回去。
车门没关，他抬腿一蹬坐上了驾驶位，车子发动的时候，他好像听到后车厢有些不寻常的响动。
这附近总有流浪猫狗，偶尔还会跳上他的车，不过只要发动机一响，它们立刻就蹿没影了。
谷亮顾不上多想，生怕大雪封路，拧着方向盘用力踩实油门，车窗留了道缝，冷风嗖嗖地刮着他的半张脸。
从县城到他住的地方，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车程。夜路开得久了，人就容易犯困，他把电台音量调大，从怀里摸出了根烟。
车子开回家的时候，雪已经厚厚地铺了满地。
谷亮熄火开车门，结结实实地被冷风拍了一个激灵。
他跳下车，捂着耳朵往车后面瞄了一眼，这一看他整个人就愣住了。
后车厢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？！
还是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小姑娘。
他连连眨眼，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了，黑灯瞎火的，谁知道车上冒出来的是人是鬼，“我c，你谁啊？”
“怎么上车的？”
他满脸惊愕，语气比夹着雪片的风还冲。
坐在车厢的小姑娘也被吓住了，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他，借着月亮的银光，谷亮瞧见了小姑娘的脸。
尖下颌，大眼睛，乱糟糟的刘海掩不住娇嫩的皮肤，就像一朵盛开在雪夜里的小白梅。
她穿着毛衣和牛仔裤，胳膊和腿上各有几处破洞，浑身上下脏兮兮的，额头和脸颊还带着伤。
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冻得，小姑娘一个劲儿地发抖。
双眼通红，嘴唇乌青。
谷亮还想说什么，一张口就被雪风呛住了喉咙。
冰天雪地的，两人不能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杵着。
谷亮吸吸鼻子，脸都要冻僵了，“要不你先下车，咱们再好好说”
小姑娘一动不动，神色木木的，只是睁着一对大而惶恐的眼睛望着他。
谷亮呵出一口长气，声音比刚才低缓了些，他试探着说：“你不下车，那我走了啊？”
小姑娘还是没反应，于是他就真的打算转身走了，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，小姑娘抱着膝盖的双手松开，撑着车板吃力地挪动了一下身体。
谷亮甩了下头，几步折回来，“站不起来？”
小姑娘看了他一眼，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谷亮伸出一只手，“我扶你下来”
小姑娘犹豫了一下，才慢慢地把手递给了他。
谷亮一把将她从后车厢上抱了下来。
小姑娘很轻，不比一箱酒重多少，怪不得她偷偷溜上车，自己都没发现。
小姑娘被横抱着，下意识就要挣脱，慌乱中对上谷亮的视线，她缩了缩肩膀，两只手无措地不知道要抓住他身上的什么地方。
谷亮没给她挣扎的余地，大步朝前把她抱回了家。
进了屋，谷亮把小姑娘放在里间的床铺上。
炉子是灭的，屋子里不比外面暖和多少，谷亮脱下外套，扔在小姑娘手边，“冷就披上”
然后，他就转身到外间去生火，打水，烧水，隔着里外屋的玻璃窗户看小姑娘呆愣愣地坐着，脸上没什么生气，魂儿都给冻僵了似的。
他一边忙活一边暗自琢磨小姑娘的来历，一个大活人爬上他的车实属稀奇，瞧小姑娘的模样和她这一身的伤，谷亮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。
人多半是从夜总会跑出来的，误打误撞爬上了他停在后门口的货车。
这是个麻烦。
此时此刻，谷亮脑子里只冒出了这一个念头。
而且是他不想惹也惹不起的麻烦。
炉子上的水开了，谷亮倒了一杯放在桌上晾着，剩下的都灌进暖水瓶。他想了想，准备再烧一壶，可以灌一个暖水袋。等杯子里的水温差不多了，他才端着递给小姑娘，这一次小姑娘反应倒快，接过杯子就送到嘴边，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。
一整杯热乎的水下肚，她的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些红润。
谷亮搬了个凳子，在她对面坐下来，面对面盯着她的眼睛，轻声问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小姑娘在他的注视下显得有些怯生生，她抿动了一下嘴唇，可是没有说话。
谷亮又换了一个问题，“那你为什么要跳上我的车？”
回应他的仍然只有小姑娘的沉默。
“你的家人呢？你住哪？”
小姑娘的眼神颤了一下，而后缓缓地摇了摇头。
谷亮没辙了，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该不会是个哑巴？
夜已经深了，雪还在下，风重重地拍打着门和窗户。
谷亮和衣躺在床上，脸冲着墙，怎么也睡不着。
他的脑海里一直有一对黑甸甸的大眼睛。
大眼睛的主人此刻也躺在床上，身体蜷缩成一团，她身上盖的是谷亮的黑外套，而谷亮的身上盖的是他常穿的皮夹克，两个人都没有被盖是因为谷亮仅有的两床被子被铺开摞在一起，挡在床中间，做三八线用了。
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，也只够放一张床，要是俩人睡，中间加个帘也行。
谷亮模模糊糊地想。
这是要打算收留小姑娘吗？
谷亮没想好。
不管小姑娘是不是从夜总会跑出来的，她的事儿都轮不到他来管，再孤苦无依，还有警察呢，谷亮不是坏人，可也没底气去充当一个烂好人。
等明天睡醒了，他还是得跟小姑娘好好谈一谈。
最起码知道她打哪来的，有来处的人都有去处。
不像他，从小就是个孤儿，爹妈是谁都不知道，一个人糊里糊涂地过了三十几年。
谷亮翻了个身，一转脸正看见小姑娘的后背，他那件大外套足够把小姑娘的身体整个遮起来，只露出她浓密乌黑的长发，松松软软地铺展在枕头边。
不知道小姑娘把头发扎起来是什么样子的。
谷亮开始没头没尾地胡思乱想，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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