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和不惊

墙头很多,本命张译

【何立×桃丫头】你是我院里的人

你偶尔会梦见柳二娘。


何立的书房总是门窗紧闭,非贴身内侍不得随意出入。


但你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。


细雕栏窗无朱粉涂饰,透斑斑点点细碎的光,室内光线昏暗,桌椅案几都像是常年浸泡在深不见底的水底,散发着一股化不开的阴湿冷意。


香炉里的沉水香丝丝缕缕,发涩的油墨夹杂着古书中的尘土味迎面扑来,熏得你无精打采,昏昏欲睡。


案牍上铺展着你今日习的字,何立背靠木椅,你坐在他身边,一张椅子坐两个人,你稍稍往前错了错身,收笔略迟,腕骨便迎来一记敲打。


何立用折扇点了几个字,淡道:“重写”


你想拒绝,但你不敢。


相处久了,你知道何立慈眉善目底下藏着的利刃,纵使他看起来人畜无害,文弱得好像连刀都提不起来。


但他比这相府里任何一个配刀的将士都要狠。


你听他们讲过不少骇人的事,但你从未亲眼所见。当然,何立也不会让你看见。


他把你养得很好,锦衣玉食,绫罗绸缎,下人们伺候你捧着你,就连武义淳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都像哄小祖宗似地哄着你。


你拥有了太多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。这些都是何立给你的。


是他恩赐于你的。


他还真是善心未泯。


你走神的片刻,何立撑着手臂偏头打量你,你的头发长了不少,额发松软软地挡在眉间,凸衬少女挺秀的鼻骨,烛影下的侧脸线条紧致流畅,似工笔细细描摹。


他看了一会儿,抬手将你鬓边的细发挽到耳后,他的手指温凉,像是某种质地上成的玉脂,他不经意碰到了你的耳廓,你一颤,却没有躲。


你迎着他的目光笑弯了眉,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。


“大人”,你把笔轻轻架在砚台边,“我口渴了”。


这是一个委婉的托词,你真正想说的是你累了,不想写了。


何立今日许是心情好,长袖拂开案上的书墨,他的嗓音低沉悦耳,“累了,那便不写了。”


你奇怪地望了他一眼,还来不及品味这突如其来的“恩典”,几个人影绕过屏风,立在了你面前。


站在中间被五花大绑的人你认识,是后厨的阎二。其余几个都是生面孔。


阎二脸上身上都有伤,沉水香纸墨香也盖不住他身上那股浓郁的血腥味,你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,何立却突然坐直身体靠过来,两只手臂自身后圈住了你。


“认识他吗?”他呼出的气息在你耳边擦过。


你点点头,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。


他没有看你,手臂搭在你的臂弯处,那举止像是怕你受惊似得护住了你。


那暗绿色的长袖却化作一条水蛇,不声不响地缠紧了你。


阎二突然抬头睁大眼睛紧盯着你,苍灰的眼球迸出火光,他高喊了一声桃丫头,而后就被按住肩膀跪了下去。


你稍挪了挪身体,本能地嗅到一种危险的气息,蛰伏在你脑海深处的记忆开始蠢蠢欲动。


何立拥着你,下巴贴着你的肩膀,他的胡须弄得你有些痒。


“我最不喜多舌之人”,你听见折扇展开的声音,“搬弄是非者尤甚”。


他缓缓摇动扇柄,扇面带起的风吹颤了你的睫毛。


你与阎二并无过多的交情,无非是他无意间提起了柳二娘,你便随口与他闲谈了几句。


你没想到这会犯了何立的禁忌。


阎二被拖走的时候眼珠始终死死盯着何立,倘若那目光可以化作一把刀,便是要生生在何立身上剜个窟窿。


而何立只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那,周身被光影切割,泛着森森寒色。


不用问,你也猜到了阎二的下场。


他看穿了你的一言不发,故作关切地询问,“吓着了?”


“这些人也是,问个话而已,何至这么粗鲁。”他讲得云淡风轻,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,末了一叹,还带出几分似有似无的惋惜。


你抿着嘴唇,一瞬不瞬地望着他。


“过去的事儿,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?”他笑着问你,诱着你掉进他的陷阱里,任凭你再小再不懂事,也听出了这是致命的试探。


你摇了摇头,又摇了摇头。


何立满意地勾唇,“忘了最好”


“从今以后,你就是我院里的人”

 

你想起柳二娘被带走的那天,何立也是这么对你说的。


他牵着你的手,把你推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
你要活下去,就要忘了柳二娘,忘了你是桃丫头。


你感到庆幸又绝望。


身份地位杀人如麻,但何立留下了你。


只要你不去想,他是如何杀了阎二,又或者他会不会像杀了阎二一样,杀了你的阿娘。


你有满腔仇恨无从发泄,而你只是从他身上跳下来,清凌凌的眼睛纯澈见底。


“大人”,你听见自己清脆的声音,尚未褪去少女的稚嫩,“刚才的字还没写完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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