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和不惊

墙头很多,本命张译

【何立×桃丫头】这相府里有什么我不知道

立夏刚过,天气突然热得不太寻常,雨从夜里一直下到天明,闷雷滚过屋脊,纸窗映出被狂风撕碎的婆娑树影,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,正为明天上练刀房的事犯愁。


你真的搞不懂何立,教你读书写字也就罢了,为什么非要让你学些舞刀弄枪,骑马射箭的苦差事。


你是个女儿家呀,没事养养花,喂喂鱼,再不济做做女红就好了啊,你才十四岁,哪有什么胸中丘壑,未酬壮志。


你对当巾帼英雄可没什么兴趣。


况且,平日里跟你一起习武的都是些粗鲁的士兵,他们可不懂怜香惜玉,下手又重又狠,你那花拳绣腿的三脚猫功夫,压根就占不到一点便宜。


你头疼,肩疼,胳膊疼,小腿疼,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酸懒乏痛,夏日的雨夜像是没有尽头,潮湿黏腻的空气和地面返出的土腥味让你无比烦躁。


雨滴滴答答敲在窗沿上的声响更是吵得你睡不着觉。


你也就刚睡了一刻钟,就迷迷糊糊听到了几声更响。


相府军纪严明,几千士兵的起卧作息都十分规律,何立虽是文臣,但也有他自己的规矩。


亥时睡,寅时起,五更穿衣梳洗妥当听候宰相通传,若有要务,午膳便在外面用,何立身居高位,吃食却不甚讲究,荤素皆可,但无论在哪,饭后都要备茶,这是他的偏好。


要说何立何大人不爱财,不爱色,就好这唇齿留香的一口茶,不愧是和宰相一样出身的文人,雅,真他娘的雅。


你听见院门口的脚步声,伺候你起床的丫头暖橘象征性地敲了敲门,还没等你应声人已经推门走进来,都说何立手底下的人最守分寸规矩,你看也未必。


他们守得是何立的规矩,你一个养在院里名不正言不顺的“义女”算个屁。


你知道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你这个来路不明的丫头,但是明面上还得一口一个“小姐”的敬着你,你把院里面相最凶跟了何立最久的老妈妈使唤得团团转,她也不能指着你的鼻子骂你“小贱蹄子”,当然,背着你也不行,这叫什么,这就叫尊卑有序。


难怪连内务总管何立也要拼了命地往上爬,爬得越高踩在脚底下的人就越多,哪有什么众生平等,人的命生来就分高低贵贱。


你不知道那些叔叔伯伯还有你的阿娘究竟为何而死,连他们的死在这相府里都是不值一提的事,你见过何立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断人生死,不过这种缺德事用不着他亲自动手,他就站在一边看就够了,脸上的表情或玩味或戏谑或漠不相关,在波诡云谲的阴谋中心,他手握大权,操控一切,输赢生死皆由他定。


地狱里的判官也没他恐怖,可他却始终衣袂翩翩,长袖玉立,只是笑着说要跟你做个游戏。


在他眼里,命贱的人还没他的戏法儿来的有趣。


所以说他能让你活到现在,也是个奇迹。


你常听人说好死不如赖活着,你觉得有几分道理。你想了很久,你之所以对何立表现得如此言听计从,归根到底还是怕他哪天心情不爽一刀剐了你。


毕竟这种事儿他可是轻车熟路了。


上刀房就上刀房吧,又不是让你上刀山,练不好还练不坏么,大不了就是多添几处跌打扭伤,反正何立那有的是金丹灵药。


这么想着,你就坐起来了。刚一动,就觉得小腹绞痛,亵裤里一片湿热,你觉得不对劲儿,赶紧把暖菊叫到眼前。


毫不意外的,你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葵水。


你没有经验,暖菊比你还小半岁,两个小丫头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,她一拍脑门,跑到前院直接拦住了给何立送茶的郑娘。


阿娘去世的这几年,你身边没有亲近的女长辈,你从比你年长的丫鬟那隐约得知葵水之事,你冷眼旁观她们那几天的不自在,心中又疑又惧,若是你阿娘还在就好了,她肯定会握着你的手温柔地安抚你,告诉你不用怕,我们的桃丫头长大了。


可是现在,你只能独自淌过这条小小的陌生暗河,整个身体都随着疼痛坠入一片湿漉漉的血色沼泽。


你第一次感到真正意义上的不知所措。


你怕不是快要死了。


人就是越怕什么,越来什么,当你看到推开门走进来的不是暖橘而是何立,你觉得你还不如干脆就死了。


暖橘脑子肯定有坑,还是专坑你的那种。


你赶紧用被子蒙住头,假装这样就变戏法似的给自己变没了。


你觉得你脑子也有坑。


你听到何立用扇子敲了两下你的床沿,你下意识往里缩了缩,屏息等待他开口斥你,不料他迟迟没有出声,只是撩开衣摆坐了下去。


“多大的事,何至于就见不了人了?”你听见他说,声音里藏一抹含笑的揶揄。


你攥紧被角,使劲摇了摇头。


何立笑出声,隔着被子敲你的头,语气却是十足的哄诱,“你出来,我变个好东西给你”


你不为所动,躲在被子里的脸憋得通红,气喘得越来越粗。


“再不出来,我可就掀了”,利诱不成,何立开始威逼,你感到下面的被角被抻了一下,登时气血冲顶,脑内空白。


你太尴尬了。


你跟个乌龟一样把脑袋一点点探出来,对上何立似笑非笑的双眼,正饶有兴致地望着你。


你认命地露出整张脸,决定让他笑个够。


“大人”,你咽了咽口水,犹犹豫豫地把话说出来,“今日上刀房,我可不可以……告假”


“为何告假”,他明知故问。


“身体……抱恙”,你如实交代。


“哦”,何立拖长声音,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,“哪不舒服?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?”


“不用不用”,你硬着头皮胡说八道,“就是昨天吃多了,撑的。”


“肚子疼”,你又补充了一句,试图让谎话真假参半,显得可信一点。


何立捏着胡须瞧了你一会儿,甩手收起折扇,插入衣襟,他一把翻开你的手腕,藏在水袖里的五指轻搭上了你的脉。


“大人……你还懂医术?”你皮笑肉不笑,嘴角抽动了两下。


“略晓一二”


你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他,你知道他就是故意磋磨你,你越是难堪他越是得意,你看着他眼底闪着精光的恶趣,突然心一横,豁出去地扬声道:“我来葵水了!”


你的模样语气相当理直气壮,一句话讲出了“大义凛然”的风范,“视死如归”的魄力。


果不其然,在你吼出这句之后,何立愣住了,但也就是那么一瞬,他就又笑了。


他撇了撇嘴角,淡道:“我知道。”


你不解,皱着眉头看他,怎么着,神机妙算呐,要不暖橘那死丫头嘴快脑子笨,你知道个鬼。


他收回搭在你腕上的手,似乎能透知你心里想的什么似的,嘴角上扬,未语先笑。


“这相府里有什么我不知道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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